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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藝氣象·回味

2024年12月31日08:15 | 來源:人民網-《人民日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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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視劇《西北歲月》劇照

電視劇《山花爛漫時》海報

話劇《蘇堤春曉》在浙江嘉興烏鎮“第二現場”演出時的海報。
王昊宸攝(影像中國)

舞劇《詠春》劇照

電視劇《繁花》海報

  時光飛逝,文藝留痕。即將過去的2024年,有太多文藝作品一路相隨,帶給我們欣喜、感動與滿足,充實和豐盈著我們的精神世界。本版以回味年度精品佳作的方式,勾勒2024文藝記憶,再現文化創造與藝術創新的澎湃活力,鐫刻文藝與時代生活的同頻共振。讓我們澡雪精神,蓄滿力量,向著新一年,啟程。

——編者

  電視劇《西北歲月》——

  慷慨激昂正氣歌

  李京盛

  《西北歲月》以真實深刻的歷史敘事,雄渾壯偉的史詩風格,細膩生動的人物塑造,地域鮮明的影像氣質,蒼茫遼闊的深遠意境,為觀眾打開了一幅氣壯山河的革命歷史畫卷。

  作品從歷史進程中見証歷史規律,從歷史邏輯中見証革命邏輯,清晰表明了西北革命根據地為什麼會成為中國革命的“落腳點”和“出發點”,深刻揭示了中國革命道路曲折而又前途光明的發展趨勢,以“史家之筆”完成對西北革命歷史的宏大敘事和藝術書寫。作品還濃墨重彩地塑造了個性鮮明的人物群像。從革命領袖到英雄先烈,從普通農民到干部戰士,從共產黨人到開明士紳……這些推動歷史前進的人物,是中國革命的力量所在。史中見人,以人帶史,詩史交融,相映生輝,使作品具有了致廣大而盡精微、歷崢嶸而抒豪情的藝術風貌。

  《西北歲月》努力彰顯文藝的信仰之美與崇高之美,寫出了共產黨人的初心之純、主義之真、信念之堅和情操之美。真摯感人的藝術之筆,鑄就了這一氣勢恢弘的革命史、群星燦爛的英雄譜與慷慨激昂的正氣歌。

  沉浸式演藝《紅飄帶》——

  觸摸歷史 看見理想

  甲丁

  “見証了一場長征,參與了一次長征”,這是我和許許多多《紅飄帶》體驗者的共同感受。這是一程今天與從前的雙向奔赴,是我們和紅軍將士的結伴同行。離別蘇區的悲壯、血戰湘江的壯烈、飛奪瀘定橋的勇毅、雪山草地的苦旅,我們遭遇著將士們的遭遇,感受著將士們的感受,就“為什麼長征”“長征為什麼會勝利”“勝利為什麼屬於有信仰的人”進行零距離的心靈互動。高科技呈現樣態和視聽效果讓我們感慨,歷史是可以觸摸的,理想是可以看見的,此時此刻的我們能從容觀演是來之不易的。

  所有的技術手段不為炫技,而是恰到好處地鮮活著內容,所有的創制觀念不為博眼球,而是為了營造我們和紅軍相會的氛圍。這是一場以內容為核的形式輸出,不是你演我看,而是彼此感染,用創新追求、真誠表達、青春熱情抒發對革命先輩的敬仰和贊頌。

  曾經的艱苦卓絕,今天的發憤圖強,需要同一種精神、同一種信念,這就是偉大的長征精神。《紅飄帶》連接先輩與我們,連接昨日的長征和今天的長征,一脈相承,一往無前。

  話劇《蘇堤春曉》——

  虛實相映 詩意人生

  宋寶珍

  盡管蘇軾說過“大江東去,浪淘盡,千古風流人物”,但是濤走雲飛之間,人們仍然記得他那永恆的名字,憧憬他的人生狀態和人格魅力。話劇《蘇堤春曉》圍繞蘇軾的生命傳奇展開,通過講述蘇軾兩次在杭州為官的經歷,表現他的人生際遇、宦海浮沉、詩性智慧以及修建蘇堤時對這片土地的深情。劇作以民本思想入題,塑造蘇軾作為“俗人”“官人”“文人”“愛人”的立體形象,尤其凸顯傳統文化濡染下的生命追求和人生境界。在縱橫捭闔、自由馳騁的敘事中,嬉笑怒罵皆成妙筆,起落浮沉皆有啟示。

  導演田沁鑫一直在探索打破傳統戲劇模式,增強戲劇的藝術性、觀眾的在場感,豐富戲劇的表現內涵,強化思想和哲理的思辨。《蘇堤春曉》也屢屢打破現實空間與心靈空間的界限,將歷史時空與當代時空進行互聯,讓現實人生與審美意象多元並存,讓敘事人、角色、評判者的身份自由轉換,各種藝術元素、多媒體技術、舞台意象、表現手法融會其間,以大場面、大寫意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,創造既熟悉又陌生的藝術效果。

  長篇小說《雲落》——

  是風俗史,也是心靈史

  李敬澤

  在張楚的《雲落》中,“縣城”作為一個藝術世界的中心,具有重要的方法論意義。過往的現代小說中,“縣城”是精神和行動的出發之地,預設著朝向遠方的旅程,而《雲落》中的縣城是歸來和抵達之地。這不僅是一個作家的藝術選擇,更反映著新時代經濟社會的巨變對於空間意識的重塑:現代不僅是“遠方”,現代也是“此地”,而縣城作為廣袤中國超大規模空間結構的基本連接點,正在成為這個時代的作家講述故事的地方。

  這個名叫“雲落”的縣城,在張楚的筆下氣象萬千,他從至細至微處開始建構一個飽滿豐盛的世界,草木季候、鬧市街巷、風土人情,他以一種風俗史的精確、以一種識萬物之名的詩心,讓這個縣城“現實”地坐落在土地上,又流蕩著氤氳與夢想的動能。在這裡,紛繁的選擇和命運、激情和迷惘,圍繞著名叫萬櫻的女人展開,她如此平凡、普通,泯然眾人矣,但她又是與眾不同的,是令人信服的“這一個”,她有“光”,她的品性中具有寬闊、正大、柔和、堅韌而又自然而然的力量,她連接著這部小說中的人們,照亮了他們,撫慰著躁動的心靈。由此,作為風俗史的《雲落》同時獲得了心靈史的重心和結構。

  電視劇《山花爛漫時》——

  敞開著的生命能量

  毛尖

  《山花爛漫時》取材於“時代楷模”張桂梅的事跡,但劇中的張桂梅不是“燭光裡的媽媽”“最可愛的人”這類傳統形象,而是今年的影像新人。

  她是常人,也是超人,既是埋頭苦干的人,也是挺身而出的人。她會用紅歌鞭策學生,也會用一半的獎金給400多個姑娘買奶茶,讓她們嘗一嘗“遠方的滋味”。電視劇非常強力地保留張桂梅身上的智慧、幽默感和義無反顧的力量,打破了各種條條框框。我們不能用女性主義來框住她,也不能隻用扶貧、勵志來定義她,張桂梅的生命能量是敞開著的——她的理直氣壯、她的清貧與堅定、她與學生的互相成全,對於今天的社會,是提振也是鼓舞。

  “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,我欲於群峰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”,女子高中的誓詞在天地間響徹,大量的外景畫面給人一種明亮感。這是社會主義文藝的美學特征,把人的世界和廣闊天地直接進行賦比興連接。《山花爛漫時》不是個人英雄傳,不是個人史詩,而是將“張桂梅”從一個人擴寫到了無數人。

  綜藝《喜劇之王單口季》——

  以真實生活為底稿

  鄭煥釗

  在喜劇綜藝面臨“熟人圈”“內部梗”的創新瓶頸之際,《喜劇之王單口季》使脫口秀從“以說為主”進化到“說演結合”,完成喜劇形態的迭代升級﹔更以源自草根的鮮活氣息,彰顯“從素人到喜劇之王”的理念,為該類型節目帶來嶄新面貌。

  “草根”喜劇人集體涌現,他們來自大江南北,行業各異,其多樣而獨特的經歷擴展了喜劇綜藝反映生活的范圍和面向,夯實了脫口秀文本創作的現實根基,也打開了人們認知自我、生活和社會的多維視野。選手付航的作品,傳遞著普通人直面困境、接納自我的樂觀心態﹔視障選手黑燈的生活遭遇,讓人思考公共設施的建設和不同群體溝通交流的重要性。敏銳細膩的生活觀察、自嘲的語調、夸張的表演和戲謔的方式,呼應了觀眾在家庭、職場和社會都可能遇到的現實處境和內心困境,從而引發共情共鳴。

  以真實生活為底稿,精心編織文本,滿懷真誠表達,《喜劇之王單口季》重塑喜劇性,在針砭時弊、解構偏見、情感療愈中詮釋著喜劇的力量。

  電視劇《繁花》——

  濃墨重彩的時代圖景

  張屏瑾

  電視劇《繁花》是對原著小說的一次奇襲式改編,濃墨重彩的光與影,改變了原著散淡不羈的市井話本格調。如同小說的“平行宇宙”,以另外一種方式,將文字中暗藏的大悲大喜、繁華盡觀的內在動機表達出來。

  電視劇取小說人物,取滬語氛圍,而另構故事,在虛構之上再度虛構,形式之上再創形式,激活觀眾對那個年代的切身記憶。猶如繁花著錦,烈火烹油,影像表達恰如其分地呈現了“搞活起來”的年代氣息,傳達人物命運大起大落帶來的心靈震撼。作品容納了改革開放進程中的諸多地理空間,在城市文化空間化、空間符號化上,做到了極致。

  煙火氣中講出宏大故事,兒女情外看到滄桑正道。大小角色都有王家衛作品一貫精致的視覺呈現,不吝使用的大量分鏡頭,組合再組合,打造出這些夢幻的“紅男綠女”。30年前的時代本身,或許並不是這樣的濃油赤醬著色,但藝術化表達所提煉出的,卻是它內涵的色彩與情感本真。如同一個再造的過往,比現實更抽象,也更接近本相,關鍵是,更繚亂更好看更抓人,這就是《繁花》取得的藝術效果。

  電影《三大隊》——

  平凡英雄不孤勇

  聶偉

  電影《三大隊》故事改編自真實事件:一名曾經的警察,歷時4年半,輾轉湘、川、黔數地,更換工作10余個,獨自千裡追凶。為把追凶過程和人物心理影像化,《三大隊》主創在現實主義傳統中找到了一個強有力的改編支撐點——為主角程兵設置了幾名有血有肉、性格各異的隊友。他們被程兵的正義感所激發,一同走上追凶之路,又因為生活的壓力相繼退出。他們作為程兵的“分身”,凸顯了追凶之難,展現了一位孤膽英雄可能面臨的復雜境遇和選擇。

  《三大隊》用扎實的視聽語言與文學性場面調度,完成了對新時代平凡英雄的群像塑造和美學張揚。青山在,人未老﹔少年壯志,中年無悔。結尾處,車輛不斷劃過畫幅,路人行色匆匆,他們對身邊的驚天波瀾顯然毫不知情。這是客觀鏡頭中人生如常的現實生活,恰恰也是主人公內心極度隱忍的悲欣交集。英雄不是從天而降,隻因你我挺身而出。無數的平凡英雄、無名衛士默默守護,才有每一天燦爛的朝陽、幸福的煙火、寧謐的晚霞。正義永不缺席,英雄從不孤勇。

  詩集《低處飛行》——

  飛向高處的力量

  俞敏洪

  外賣小哥這個群體,我們幾乎天天見到,可以說,我們的生活已經離不開他們,但我們對他們並不了解,並不知道他們生活和工作中的酸甜苦辣。這樣一個群體,總得有人為他們發聲,總得有人把他們的內心表達出來。於是,王計兵出現了。

  生活的安排讓他成了一名外賣小哥,讓他體會了這個群體的苦與樂,也在他心裡點亮了詩歌的火苗。在外人看來幾乎不可能有詩意的生計裡,在摩托車的風雨穿行裡,在外賣盒子的交付裡,一首又一首的詩歌就這樣吟唱了出來。他讓世人看到,工作可以不同,生活可以艱辛,哪怕每天只是穿行於大街小巷,心靈仍然擁有自由飛翔的翅膀。

  在生活的重壓之下,尋找生命光輝、超越生命羈絆,這不僅是一種能力,更是一種精神。把生命的不屈和精神的倔強送給這個世界,王計兵不僅是一個詩人,更是一位信使。他告訴我們,隻要靈魂願意抬頭露出水面,在風雨中也有詩意飛揚,不需要炫耀,不需要華麗文採,隻要直面人生,並且前行,並且歌唱。《低處飛行》給了我們一種飛向高處的力量。

  揚劇《鄭板橋》——

  無限興味不言中

  常豐

  揚劇《鄭板橋》是一部需要慢慢品味的戲,氣韻、意趣、節奏,都在戲內有效表達。戲被盤熱了,就會有看頭,一點不假。

  編劇信手拈來、多點發散,最終的呈現卻是串珠成鏈、聚沙成塔,四散的戲劇敘事全都指向戲劇舞台的終極態:況味!導演和演員深入研究戲劇發展的節奏,一點一點設計,依靠戲曲的本分和本體,充分地做,酣暢地做,直至做透。主演更是在雅俗之間尋找到一種平衡,念白、韻白沒有完全用俚語,而是適當借鑒並化用京昆聲韻,從人物表達需要出發,化得極有分寸,化得精致,使得劇作既不失民間性、詼諧感,又有效維系了揚劇本身的煙火氣息。

  編劇、導演、演員對作品呈現狀態一起思忖,一起發力,共同完成,最終給出讓觀眾不能簡單拾撿、分辨的面貌來。這種深入血肉的融合,形成了彌散張開的氣韻,進退出入的意趣,從容有致的節奏,使人咀嚼無限興味、辨之忘乎所言。最終呈現在舞台上的這個鄭板橋,在雅俗之間,參差進退,無不淋漓。他可能不是真實的鄭板橋模樣,但一定是符合我們理想中的那一形象。

  電影《裡斯本丸沉沒》——

  歷史記憶 人文精神

  詹慶生

  戰爭歷史題材紀錄電影《裡斯本丸沉沒》在2024年度獲得很高聲譽。導演方勵歷時8年,輾轉數萬裡,跨越三大洲,從塵封歲月中打撈出一段蒼涼悲愴的歷史記憶。這段被遺忘的歷史,這群被忘卻的人,重新進入人們的關注視野。

  影片以探尋歷史真相的行動為敘事線,綜合運用導演敘述、人物口述、實地調查、歷史資料、場景動畫等,讓觀眾重返驚心動魄的歷史現場,細膩而深刻地揭示了這一災難事件背后的復雜歷史與社會意蘊。鐵一般的事實,揭露了日軍對戰俘的屠殺,暴露了法西斯主義的瘋狂和非人性。在殘酷和絕望中,還有著無法泯滅的善良與勇氣。東極島漁民冒著生命危險營救英軍戰俘,展現了中國人民質朴純良的品德與人性光輝。

  影片流露出強烈的人文精神和悲憫情懷,以及對生命的珍視和對和平的渴求。從對於“物”即沉船的搜尋開始,最終卻落腳於“人”——超越不同國家、民族、歷史和文化的人類共通情感和共享價值,這賦予作品跨文化傳播屬性和特質,哪怕隔著數十年的時光,哪怕跨越語言和國界,仍然令觀眾動容。

  舞劇《詠春》——

  世界舞台 中國故事

  黃際影

  舞劇《詠春》自首演以來,在全球43座城市、53座劇院演出200余場。2024年《詠春》走進倫敦、巴黎,巡演16場,售票2萬余張,實現國外商演票房與口碑雙豐收。國內國外“兩開花”,《詠春》探索出一條講好中國故事、傳播好中國聲音的新路。

  英雄是全人類敘事的共同母題。《詠春》用“戲中戲”的方式,讓英雄主題更好融入現實,融入中國人的情感。葉問、市民、電影人等不同身份、多重視角,在幫扶鄰裡、比武過招、電影拍攝等事件中都在追問、自問、反問“何為英雄”,這也使“英雄”不再專屬於個別擁有超常技藝之人,更是每個人自我修行的目標。主創別出心裁地使用電影片場的“光”,勾勒人物輪廓,在光影流動之間,折射人物情感冷暖起伏的光譜,帶給觀眾共鳴。

  《詠春》將武術招式和舞蹈技藝結合,借助節奏、空間的變化和群舞的層次,使拳腳相接的場面動靜有序、高低呼應。這種既有東方意蘊又與世界融通的審美,不僅重新喚起海外觀眾對中國功夫的記憶,更提供了新的身體動覺感受。這也是《詠春》出海成功的重要秘訣。

  本版圖片除署名外均為資料圖片

  《 人民日報 》( 2024年12月31日 20 版)

(責編:艾宇韜、康夢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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