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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本网关注】记者“体验360行”系列(2)

当了一回“小巷总理”

陶佳苹

2012年06月11日10:18    来源:人民网浙江频道     手机看新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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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栏的话:

    “您是做什么的?”乍然相识,人们大都会抛出这样的话题。

    或许您正干着最苦、最脏、最累、最危险的活儿,拿着微薄的薪酬,经年舍不得添一件新衣;

    或许,您正操持着一门后继乏人的手艺,忍受着萧条与孤独,却仍然选择了坚守;

    或许,您正从事着一个新型的职业,在炫目的职场上创造着大量的财富,享受着妒羡的目光。

    或许,您只是“朝九晚五”人群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员……

    “360行,行行出状元”——不是高薪的职业才显得尊贵,不是炫目的职场才显得伟大。不同的职业,背负着不同的责任,承受着各自的艰辛。无论您从事什么职业,只要恪尽职守、躬身奉献,您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!

    多一点体验,多一份理解。从今天开始,人民网浙江频道记者将按照报社“走转改”部署,进一步贴近生活、贴近群众、贴近实际,零距离地倾听、感知各行各业的酸甜苦辣!

    希望您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脚步……

体验地点:杭州市上城区上羊市街社区

体验职务:社区工作者

居委会初印象

以前一想到社区工作,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“居委会大妈”形象:戴着红袖章,有个大嗓门,面目还带点严肃劲儿。但走进杭州上城区上羊市街居委会公共服务站,眼前出现的却是一群年轻的面孔,穿着统一的制服,看上去很精神也很专业。

“你好,欢迎来到上羊市街社区!”知道我来体验社区工作,现任居委会主任芮佳南早就在服务大厅里等候。这是一个85年出生的小伙子,浓眉大眼,说话的时候总是一脸微笑,给人诚恳而有亲和力的感觉。2009年,他通过竞选,当上了上羊市街社区第18任居委会主任,成了上城区最年轻的“小巷总理”。他手下的“兵”同样年轻——15个社区工作人员, 12个是80后。

为了让我对居委会有更深入的了解,芮主任当了一把讲解员,带着我参观起了居委会。

成立于1949年的上羊市街居委会,头上的光环可不小——“新中国第一个居民委员会”,这是2008年被国家民政部确认的。居民委员会办公场所设在清朝光绪年间兵部侍郎朱智的故居内,虽然一派古色古香,但内部的装修很现代化,除了电脑、视频系统等办公设备外,还有不少“高科技”装备。

服务大厅里一台名为“一站式自动服务平台”的设备引起了我的注意:在触摸式显示屏上,社区工作按“生命旅程”被划分成少年、青年、壮年、老年时期四个阶段,每一阶段都列出了多项社区服务项目,只要动动手指,就能方便地查询自己希望了解的内容。为了更好地服务独居老人,社区还安装了一套类似于医院病房呼叫系统的设备,老人有紧急需求,在家一按按钮,社区工作人员就会上门服务。

看来,现在社区工作越来越人性化了,“技术含量”也越来越高了。

第一课:学习“沟通”

社区的工作,用“上有千条线,下有一根针”来形容毫不为过。“居民的生活琐事都与我们的工作有关,连防治蟑螂、更换小区电门钥匙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管,你上岗前可要有心理准备哦。”芮主任给我安排的第一项任务,是“福利保障窗口”工作人员,主要负责老年人优待证办理、老年食堂就餐卡办理、上城区居家养老服务申请等业务。

在进行了简单的业务培训后,我便穿上一套制服上岗了。我偷偷照了下镜子——嘿,别说,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。在“新中国第一个居民委员会”当“小巷总理”感觉可真不错。

芮主任由于临时有事要去处理,就把我嘱咐给了值班的同事照应。正值上午10点左右,每个窗口都挺忙:靠墙边的姑娘正在一个个打电话通知居民来办理业务续接手续;一个阿姨火急火燎地闯进来说电瓶车丢了,要社区帮忙找找或报警;大厅人来人往,来办准生证的,来办理业务的,还有几个大伯大概来串门的,和大家聊几句,又出了门。

没多久,我迎来了第一个“客户”,但没想到,第一回就差点出了洋相。

这是一个满脸怒气的大伯,走路很快,一进来就冲着我质问:“你们主任姓什么?”

“姓芮。”

“姓什么啊?……不管姓什么,把他叫出来!”

“不好意思他刚刚出去了。”我的心里直打鼓。

“出去了?”他一瞪眼睛,盯着我:“好,那我就找你。”

看着这架势,我有点儿被“唬”住了,“您坐……您坐下慢慢说。”

原来这大伯家房顶漏水,但楼上那家怎么也不肯让人去进去检查,双方就这么僵持着,社区工作人员几次上门调解都没成功。说着说着,大伯火气又上来,站起来一拍桌子:“难道要让这变成不可调和的矛盾吗?”“这个……我……”我的脑子一片空白。“这是我们的新同事。您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吧。”旁边窗口的小孙赶紧为我解围。大伯噼里啪啦地又说开了,小孙一边认真记录和倾听,一边安慰……半个小时后,大伯要起身离开了,小孙也站起来,把大伯送服务大厅门口。

“我们会派人再去调解的。”小孙说。

“那就麻烦你们了,谢谢啊。”大伯脸上的怒火已经烟消云散了。

真羡慕这“化怒气为笑容”的沟通能力!同样是“小年轻”,为什么他们就能和居民说到一块去?芮主任回来后听说了我的事,哈哈大笑。他告诉我,刚刚那个大伯只是“小意思”,脾气冲的居民大有人在。社区工作得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法,尤其是老年人,有时候一讲便是几个小时,需要耐心。

这一课,教训挺大,收获不小。

第二课:如何“灭火”

下午,我被安排到“矛盾纠纷会诊室”,做治安协管姚师傅的助手。这是一项很有挑战的任务:调解居民纠纷。

“会诊室”一共三人:40来岁的治安委员汪彬华(人们亲切地称他为“饼哥”),工作才一年的小姑娘——维稳专管王晶,还有一个满脸都是笑的治安协管姚师傅。他们负责整个社区8000多人的矛盾调解。办公地点在另一个独立小院。

正在寒暄,一个急促的女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:“有人在吗?楼道漏水了,能不能帮忙去看看?”姚师傅听完顺手拎上一个相机,就跟着那人走了,我也赶紧跟了出去。

漏水发生在一幢90年代的老居民楼里。6楼的人家可遭殃了:墙面湿了一大块,一部分木地板泡软了,柜子里也发霉了……几家人急得像着了火:“楼上的水管坏了,不知道漏了几天了。”“我们刚刚去说过了,但那家是租客,现在也不见动静。”……

“不急不急。”姚师傅了解了情况后,快速地拍完照,然后上楼敲开了漏水居民的门:“你好,我是社区的,这漏水的事儿得和您商量商量。”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。刚开始,她有点事不关己、高高挂起的意思。通过沟通,姚师傅了解到,原来漏水事故刚发生时楼下的业主上来敲门时脾气有点急,几句话不合,这个大姐就把门给关了。大概是姚师傅的真诚让租客有点不好意思,没说几句,她就主动说:“我一会儿就去找房东来修。” 姚师傅仍不放心,进门检查一番水管,说:“还好不是大毛病,接根管子就能修好。我也回去联系联系房东。尽快弄好。”问题就这么解决了。

“姚师傅,您不是修理工,却比修理工还灵,这‘火’灭得可真快!”回去的路上,我对姚师傅处理纠纷的艺术佩服不已。

“社区工作人员没有执法权,也不是修理工。工作就是调解,邻里纠纷少不了调解者。像今天这样的事儿,如果拖下去,矛盾肯定会激化。另外,我拍了照,以后说到赔偿等问题也有个证据。”姚师傅的一番话又给我上了一课。

“大客人”来访

边说边走着,姚师傅接了一个电话,说要赶快回去烧水,还神秘地告诉我:“有个‘大客人’要来了。”

“什么‘大客人’呢?”回到了“矛盾纠纷会诊室”,我问王晶。她偷偷地告诉我,是个顽固的“上访者”。烧水是为了给她洗头。

“社区工作者还要给她烧洗头水?!”我惊讶万分。

“这个上访者对拆迁补助一直不满意,几年了,怎么协商都不成功。现在,凡是政府开重大会议,她就从外地赶回杭州,去各个会场堵领导。这几天她又回来了,还要求我们给她烧洗头水,能不烧吗?”王晶有些无奈。

果然,一头黄发的“大客人”姗姗而来。她径直走进办公室四处张望:“洗发水有吗?”王晶马上动作利索地找出了一瓶,交到她手里。“大客人”一手提着热水瓶,一手拿着洗发水,心满意足地走了。待烧好第二壶水,王晶又给她送过去……

王晶的梦

我心里暗暗地为王晶捏了一把汗,听说杭城姑娘在家里都是娇生惯养的。“社区工作让你觉得委屈吗?”我不解地问。

小姑娘倒是一点也不在意,快人快语地说:“受委屈是常事,年轻人嘛,说话没有年纪大的人来得有力道,调解纠纷时受的误解就多一些,但笑一笑也就过去了。做这个工作,心理调节能力要好。”

“就是要受得了委屈。”一直旁听的“饼哥”插了句嘴。他说,这些年他看到太多大学生在岗位上流出去,社区工作岗位不是公务员、事业单位编制,而这个岗位每天面对的是老年人、社会弱势群体,要付出更多的耐心、忍耐力,很多年轻人“熬不住”。

“饼哥”的话让我想起芮主任在聊天时提过的“身份尴尬”:干公家的事,又不是公务员,而且个人提升空间低、薪水低。更尴尬的是,每当填表格时,社区工作者在职业一栏上压根儿就找不到选项,只好选择“其他”。

但王晶不这么看。她告诉我,情况一直在好转。去年,杭州市为基层社区工作人员涨了工资,从1700多元涨到3000多元,并且社区工作人员也纳入了公务员考试的定向招聘范围。更为重要的是,2009年,国家推出了“社会工作师”职业水平考试,首次将社区工作者纳入到国家专业技术人员的范畴,社会工作师成为了一个新的职业。

“我的梦想是能成为一个专业的社会工作者,就像香港电视剧中的社工那样专业。”王晶信心满满。

一天的职业体验很快就结束了。“专业的社会工作者……”离开上羊市街社区,王晶的话还一直萦绕在耳畔。是啊,随着社会的变迁、科技的进步,社区工作要面对越来越复杂的新形势和新的技能要求,“居委会大妈”们将逐渐淡出舞台。像律师、教师一样,社区工作人员也必将走上更为职业化的道路。“王晶的梦”代表了一群人的渴望——作为基层单位兢兢业业奉献的社区工作者,他们渴望有一个更正式的身份,一份稳定而受人尊敬的职业。

我深信,在不久的将来,王晶的梦肯定会实现。

 

 

记者手记:社区工作的“线”和“针”

“上头千条线,下头一根针。”一开始,我对这句话不甚了解。现在开始有点理解了——作为最底层的基层单位,上级部门把一系列的公共服务下放,社区得把上千条的线头穿过这根“针”,连接起百姓与政府两头。

然而,要做好并不容易。我在体验中深有感触,随着政府公共服务的日益完善,下放到基层的“线”越来越多,而另一方面,社区老龄化越来越严重,像上羊市街老龄化程度达到了25%,居民对社区工作的依赖性日渐增强。此外,上羊市街还要承担老社区的“病症”,比如没有物业、房屋漏水、停车难等问题。社区工作者承担着巨大的工作量,但他们告诉我,很多工作却吃力不讨好,让他们压力很大。

社区主任芮佳南举了一个例子:有一次,上级下了命令,要对部分旧庭院进行整修。这本来是件惠民的好事,但上级单位并不了解实际情况,整修令老百姓很不满意,形成了一系列矛盾。老百姓闹到了社区,社区被夹在了中间。

诸如此类的事情还不少。芮主任说,在杭州,公共服务站、居民委员会和党委是三块牌子一套人马,社区工作人员在“三块牌子”中交叉任职。现在,社区疲于应对上级的命令,而且大部分的时间,工作人员必须守在服务岗位上,很难与居民保持密切的联系。而有时候,上级的命令并不与居民真正的需求符合。

如何让“针”真正承接上下?

那天,我在公共服务站值班时,来了一个大嗓门的阿姨。她一进门便絮叨开了:张家的老人前两天摔了一跤,可不轻呢,都住院了……说了一阵,这位阿姨帮摔跤老人领走了社区为住院老人专门准备的慰问品。我刚想感叹这位阿姨真是太好了,社区工作人员告诉我:“她是我们的邻里值班长。”

原来在上羊市街有一个完全由居民自治的“邻里值班室”。从2009年开始,社区四个小区成立了四个值班室,并且在换届选举中由居民推选出了64名值班长,平均一名值班长密切关注和服务每300-400名居民。值班长的家就是一个小型的服务站。这样一来,民情民意上达社区变成了简单的事情。像上述那位摔了跤的老人,如果不是“大嗓门”阿姨,坐在办事大厅“固守”的社区工作人员怕是发现不了的,更谈不上带去慰问了。

芮主任告诉我,有了邻里值班室,邻里之间的小矛盾在萌芽状态就被扼杀了。如今在上羊市街,越来越多的民间社会组织正在形成,比如民间艺术团体,承担了一部分社区娱乐活动的组织工作,再比如,针对上次庭院改造出现的问题,民间成了一个“庭改办”,在协调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……

我想,建立这样能让居民发挥余热的民间社会自我管理组织,或许能让“线”穿过针眼时更容易一些吧?

(责编:归鹤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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