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本网关注】记者“体验360行”系列(66)
你酒后,我开车
2013年12月29日00:30 来源:人民网浙江频道 手机看新闻
开栏的话: “您是做什么的?”乍然相识,人们大都会抛出这样的话题。 或许您正干着最苦、最脏、最累、最危险的活儿,拿着微薄的薪酬,经年舍不得添一件新衣; 或许,您正操持着一门后继乏人的手艺,忍受着萧条与孤独,却仍然选择了坚守; 或许,您正从事着一个新型的职业,在炫目的职场上创造着大量的财富,享受着妒羡的目光。 或许,您只是“朝九晚五”人群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员…… “360行,行行出状元”——不是高薪的职业才显得尊贵,不是炫目的职场才显得伟大。不同的职业,背负着不同的责任,承受着各自的艰辛。无论您从事什么职业,只要恪尽职守、躬身奉献,您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! 多一点体验,多一份理解。从今天开始,人民网浙江频道记者将按照报社“走转改”部署,进一步贴近生活、贴近群众、贴近实际,零距离地倾听、感知各行各业的酸甜苦辣! 希望您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脚步…… |
体验地点:杭州
体验职业:代驾司机
自“醉驾入刑”实施后,“代驾”这一新兴职业越来越受人们的关注。
在媒体上,人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些专业的代驾公司铺天盖地发布招聘信息,还有许多人通过网络、app软件参与到这一行业中来。“火爆”,似乎是这个行业的现状。
几年时间过去了,代驾行业发展得如何?从业者的状况如何呢?记者联系到一家在工商部门注册的代驾公司,亲身体验了“代驾”。
“久候”在酒后
晚上6:30,记者来到位于杭州市庆春路的“久候”汽车代驾服务有限公司,正碰上经理胡文斌在安排今晚的代驾工作。
“吴思勤,来,给你安排个‘任务’。”见到记者,胡文斌叫来了一位40岁出头,斯斯文文的中年人,指着我对他说,“今晚,她跟你一起‘上班’。”
吴思勤先是一愣,听胡文斌解释后随即面露惊讶:“很少有人关注到我们这个‘黑暗’行业呢。”不过惊讶归惊讶,他还是欣然接受了这项“任务”。
出工前,胡经理抽空简单给我介绍了“久候”的情况。目前,“久候”一共有代驾员65人,其中全职的25人,兼职40人。无论是兼职还是全职,代驾员都要求有七年以来的驾龄,在杭州主城区居住时间超过三年,了解路况。他还特别提到,这行最受欢迎的代驾员就是那些给老板开过豪车的司机,因为很多需要代驾的顾客开的都是“好车”。
晚上7点左右,代驾员们要忙着开工了。他们将分别乘坐8辆调度车前往分散在城区的“据点”。调度车可坐八人,五个代驾员和一个专职的调度车司机加上记者和老吴正好坐满,坐在车上,记者注意到每个人都带了一杯浓茶,有的还泡了咖啡。
大约15分钟后,在杭州最中心的武林广场停下。这里已经停着几辆代驾车,车顶和车身打着各自的名头。记者猜想这大概也是其他代驾公司的“集中营”,一问果然不错。据老吴说,这里还盘踞着许多“野代驾”,也就是私人代驾。他们很多都打着低价的幌子来吸引客户,附近娱乐场所、宾馆饭店的保安还会利用职务便利,按月收费一百两百甚至上千不等的费用介绍给他们。
不过他分析,这些“野代驾”长不了。一是代驾不是一个人的活,代驾到城郊,回程的成本很大;二是万一开车出了差错,风险压在个人身上难以承受。要知道,很多需要代驾的客人开的都是豪车,出了事情就很麻烦。这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,让记者立马对老吴“刮目相看”。
暮色渐沉,城市里霓虹灯跳跃闪动,一车人都在静静的等待。老吴眼睛一直盯着楼上酒店窗前那交杯错斛的声影。时至岁末,天意渐寒,一阵风吹来,老吴下意识的将衣服裹了裹。
晚8时许,调度车司机小李的电话响起,老吴马上坐直了身子,第一笔生意来了。
约定俗成的“行规”
“喂,您好,我是‘久候’代驾,是您叫的代驾服务吗?……”那头小李电话才挂,老吴便迅速的记下号码将电话拨了出去。出车越早,意味着接单的次数可能越多。今天第一单来得比较早,老吴面露喜色。
“为什么第一个是老吴出车呢?”原来,代驾员之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,第一笔生意让年长的先做,一个轮回后,再回到调度车上,就谁先上车谁先接单出工,如此循环。老吴是今天这车代驾员中最年长的,所以第一个出工。
调度车在一众“野代驾”羡慕的眼光中离去,这一单是在不远处的“名人名家”餐厅。今天是周末,生意不错,一路上,其他代驾员陆续接到了活。到“名人名家”餐厅门口后,调度车又飞快地赶着去送其他代驾员了。
老吴一下车就给客户打去电话。“哦,再等十分钟,好的,那我在门口的停车场附近等你”。看来顾客的酒局还没散。
十多分钟过去了,顾客还没下来。
“我们要一直这样喝西北风吗?”站在路边,冷风嗖嗖,记者有些“扛不住”。
“只要不超过20分钟,就不要再打电话,否则客人会以为我们去催他。”老吴很淡定。
“那为什不去屋子里面坐着等?”
“一般我们不会去里面坐着,因为客人看见,会影响心情。”老吴解释,代驾是服务行业,做的是“回头客”,有时候宁肯委屈一下自己,也必须让客人满意。
15分钟后,顾客终于出来了。出来后没有多和代驾员交流,也没有要求代驾员出示相关证件,直接把车钥匙塞到老吴手上,说了目的地“运河新村”。
刚才等待的时间里,考虑到如果说是记者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,老吴给记者出个主意,说我是公司的“督察员”。这个身份果然让我顺利跟车。
一路上,记者跟顾客开始聊天。这位顾客看来是“久候”代驾的老顾客了。他告诉记者,自己是做销售的,经常需要应酬,自从“醉驾入刑”以来,常常需要找人“代驾”。“以前这个行业比较乱,漫天要价的也有,现在好多了。”
他聊起了曾经碰到过这样一件事情:有次喝了酒后,通过酒店帮忙找了个私人代驾,本来十几分钟的路程,想着收费肯定不会超过一百,可那个代驾员支支吾吾地找理由,说开到小区车库出来不方便,要收一百元。“虽然就相差十几二十块钱,但心里很不舒服。”这之后,他以后就只找专业的代驾公司,“钱花得明白。”
正说着,我们在路口看到警灯闪闪,交警的手上还拿着一根红色的棒子,一看就知道是查酒驾的。“幸好找了代驾,不然就糟了。”顾客吁了口气。
一会功夫,老吴已经开到了目的地。因为是在城区,公司规定的收费标准是一小时内80公里,老吴又退给了顾客20元。“公司每天都有电话回访,我要是多收这20块,就有可能被罚200块。”老吴说,除非是客人指明这是给他的小费,否则绝不能乱收。
这单生意才结束,老吴就接到了新通知,让他马上赶到天城路衣之家门口。尽管不远,但走路或乘公交车肯定是来不及,调度车又正忙不过来,为了赶时间,经理批准他“打的”。
因为道路施工加上周五晚上堵车,出租车比预期慢了有近十分钟。这可把老吴给急坏了,一下车就急忙给顾客去电话。“该不会等得不耐烦走了吧?”一连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,老吴更担心了:“有些顾客等久了,要么打车走了,要么找其他的代驾了。要是先走了给你个电话通知还好,有些走了也不说一声,你打电话过去他也不接,让你白跑一趟。”老吴边说边不死心地继续打电话。还好这次他的担心没有成为事实,在拨打了第n通电话后,顾客终于接了。这单的目的地是滨江,要穿越整个杭州城区。因为路程较远,收费是100元。
“709到单,709到单,正在杭二中滨江校区附近。”“709”是老吴的编号,每次完成任务后到达目的地后,代驾员都要第一时间跟“家里”汇报,以便分布在城区的八辆调度车中最近的一辆来接。
可接下来,我们遇到了麻烦。
耐得住寂寞,受得了酒疯
老吴挂了电话后,面露囧色对我说,调度车过不来。我环顾四周,黑黢黢的,既没公交车站,也看不到出租车的影子!
通过“地图”,老吴找到了最近的一个还有车回城的公交站。不过我们得走半小时才能到那。初冬的杭州即便穿着棉衣,我还是不住跺脚。
“不是每笔单子都有车接送那么幸福,这种‘好去不好回’的情况,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。”一路上,老吴都在讲他的亲身经历宽慰我。有次,他代驾到萧山衙前镇(那里已经靠近绍兴),当时三更半夜,公交车已经没有了。他一个人走在幽深的村道上,黑漆漆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,本以为就要这样走到天亮了,幸好路上拦了一辆赶早去市场的蔬菜运输车,花了五十元的顺路费,才摸回到了城里。还有几次,他送顾客去余杭,要穿过半山隧道,到单后,因为夜班公交车只在隧道的另一面,本来只需要几分钟车程的隧道走了半个小时。
两人一路聊天打气,终于在12点前从滨江回到了城区。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老吴陆续接到了两个单子。我跟着他从城东赶到城西,城南赶到城北,跑遍了整个杭州。这中间,在记者的请求下,老吴还答应让我亲自尝试做了回代驾司机,他自己则换位为“督导员”。
自以为驾龄有五年,应该不会有问题。实际上手还是比开自己车要紧张多了。这不,一不小心,车速快超过60码,马上被顾客挑剔:“哎哎,你小心点,超速了可是罚我!”还有一个路口刹车太急,也遭了顾客“白眼”:“会不会开车,发生事故,谁赔?”面对顾客的发问,老吴则赶忙赔不是:“真是对不起,我们的新代驾员有些紧张。您放心,我们公司都为我们买了保险,出事肯定负责到底。”近二十分钟的车程,记者全身都紧张得僵硬了。
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半,叫代驾服务的人才少了。此时,一些兼职的代驾员已经下班,但全职的代驾司机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。或许是为了抵挡困意,在最后的等待时间里,得知记者来体验代驾,车上的代驾员都七嘴八舌地给我作起了介绍。有的说最重要的是态度好会说话,能受得了客人指手画脚;有的说一定要认路,那要是去了偏远的地方也不怕……
他们的健谈,也让记者端出心中的好奇:有没有喝高的人找不到家的?有没有耍酒疯不给钱的?一问,类似的事情还真有:
“经常有顾客喝醉后不认识回家的路了,我们首先会找保安,通知他的家人。若保安也不知情或者小区压根没保安,只好叫来警察帮忙了。往往这个时候,我们得要等到他酒醒了才能拿到钱。”
“遇到没有喝醉的顾客还好,遇到喝醉了的顾客又是一个人的,那就非常麻烦了,必须得有第三者陪同,否则出了事情谁也说不清。”
“有些顾客喝高了,总觉得我们开车特别慢,一路上骂骂咧咧的,这时候你只能忍着,跟一个喝醉的人咋计较?”……
“这种情况虽然极少,但我们这行没个监管机构,遇到事情有时候说也说不清楚,碰到了,估计一晚上的生意估计就耽误了。”老吴总结说。
凌晨四点,看时间已经差不多,调度车载着劳累了一夜的代驾员返程,大家在下班前都要回公司把工作交接。
或许因为太困太累,这一路安安静静,一车人都没说话。
“每天都这么晚下班吗?这么辛苦,收入怎么样?”路上,我忍不住小声问老吴。
“差不多都是这个点下班,一个月的工资大概3000多。”老吴说,自从前年“醉驾入刑”后,酒后“代驾”行业迅猛发展,代驾也逐步从“野蛮生长”走上了公司化、专业化。他本人就是那时加入当时刚成立的久候代驾公司的。他还告诉我,虽然他是“全职”代驾,但其实还兼着另一个工作——服装销售员。这个工作是每天下午1点到晚上五六点上班,刚好跟代驾员的夜班时间错开。“光做代驾员的话,养家糊口肯定是不够的。”老吴说,“身兼数职”这在代驾员中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。
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,又到了老吴下班的时间,和我简单道别后,他和其他代驾员疲惫的背影一同消失在晨雾中。
记者手记:代驾应该“专职”
“代驾很忙”,这是记者一晚体验最大的感受。
短短几年,从毫无门槛的单干“黑代驾”,到成规模的公司,再到自立行规的行业联盟协会。就像很多新生事物一样,“代驾”这个职业也在一步步走向成熟和规范。
据杭州市工商部门统计,目前市区注册的提供代驾服务的公司已经达700余家。按照“久候”代驾公司50人左右规模估算,“代驾”从业人员已超3万人。
然而,记者在体验时,仍听到代驾行业的资深人士胡文斌在发“牢骚”:9年过去了,代驾行业至今仍靠各个公司“自由”发展。“代驾”一直缺乏职业规范引导,更无专门法律法规“责任和权利”给予界定。像老吴一样的代驾员,收入也没法“养家糊口”,只好夜间工作,白天也打工。
这不免让人有些担心:日夜“兼职”,意味着人的精力也要分散,这样还能做好一件需要高度责任心和安全意识的工作吗?
虽然现在租赁公司代驾之前都会与车主签一些协议,但如果真的发生安全事故或者财物丢失等情况,还是特别麻烦,因为彼此都很难说清楚。一旦发生纠纷,只能通过官司解决。
有关管理部门应该尽早行动起来。让这个行业“有法可依”,让从业人员的权益和收入也得到保障,安心“专职”。这既是市场的需求,也是职业化的需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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