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位於嘉興桐鄉市濮院鎮青創智慧雲谷創業基地的公司直播間，“毛衣姐姐”王改地重返河南鄭州。比起年中大促，更讓她上心的，是回老家招引主播，依托濮院貨源增設直播間。

就在這個創業基地的5樓，另一家涉足線上直播的服裝企業，沒有為6·18調整策略，依然雷打不動地開啟“每日三播”。

背靠毛衫市場，側重線下領域的多家生產型企業，則不約而同將訂貨會的時間軸拉長，以貼合各地防疫政策，迎接陸續來訪的外地客商……這個夏天，濮院鎮上，毛衫人的變與不變，猶如一面鏡子，照出這個全國最大羊毛衫集散中心的晴和雨，也照見了一個不容回避的現實——歷經暖冬和疫情超兩季停擺，服裝行業整體承壓。數據顯示，5月全國服裝零售同比下降16.2%，延續4月份大幅度下滑的趨勢，好在趨勢有所放緩。

壓力的傳導似乎就在轉瞬之間。毛衫人是退、守、轉，還是攻？又在用什麼樣的狀態迎接“下半場”？

困局

“最難的時候，就是現在”

衣食住行，衣排第一。

可2022年的“上半場”已經跑完，紡織服裝市場主體還沒有等來“衣”馬當先。

包括濮院毛衫這條上接百千企業、下連海量客商和消費群體的大產業鏈，同樣面臨困局。

究其原因，疫情顯然是一大阻力。特別是4月初，濮院鎮跟疫情“短兵相接”，企業、市場、物流園區等停擺。盡管10天后迅速重啟，但上海等地疫情接連呈現多點散發態勢，對行業的穩定恢復形成了沖擊。

稍顯安慰的是，側重秋冬兩季的濮院毛衫，彼時還處於淡季，尚未至旺季這個緊要關頭。“即便如此，企業的訂貨會還是延期了。加上疫情，客流的恢復還要一些時日。”浙江省羊毛衫協會會長吳炳明說。

這一說法，得到多方印証。作為濮院毛衫品牌的代表，某針織服飾公司於5月下旬舉辦了冬季系列新品訂貨會。因為疫情的關系，一來是中高風險地區客戶來不了，二來是出於防疫考慮控制了人數。“規模相對小了，此前規劃的一場大秀也取消了。”該公司綜合部相關人員介紹。

受疫情影響，其分布全國各地的線下門店，停擺時間最長的有兩三個月。

同樣的，另一家服飾公司的秋冬訂貨會也在5月舉行。“比往年晚了1個月。”該公司總經理張佳倫告訴記者。

不同於其他制造業，紡織服裝的研發與生產需要提前市場3至6個月。4月訂貨會5月開，如今已是濮院毛衫企業的普遍現象。相較以往的大型集中式訂貨，2022年的“戰線”被拉長了。

就像張佳倫所說的，“雖然我們叫訂貨會，但實際上是給客戶傳遞一個信息——我們的貨品准備好了，可以隨時過來。訂貨會不再只是三五天，而是一個起點。”

倍感挑戰的，還有線上領域。不論是濮院的市場還是企業，熱情播主隨處可見。這股浪潮，讓濮院電商人意識到，洗牌也比想象中來得更快。

就連較早跨入直播門檻的濮院“網紅”主播“毛衣姐姐”也在感嘆，“做直播，最難的時候實際就是現在。”盡管她在網絡平台已擁有130余萬粉絲，但激烈競爭仍然帶來焦慮感。

破局

“關鍵不是怎麼開始，而是怎麼堅持”

“這個價格，咱家老粉都知道的……”早上6點多，當很多人還是睡眼惺忪，某品牌主播“芒果”已在直播間開啟熱情洋溢的帶貨模式。

從早上6點到晚上12點，像“芒果”這樣的主播，在直播間裡進進出出，幾乎不斷檔。這樣的直播節奏，被該品牌創始人俞永祥稱為“日不落”，“直播真的顛覆人的想象，任何一個時間段，都可能有人下單。”

和大批白手起家的毛衫人一樣，做了幾十年服裝生意的俞永祥，多的是凌晨送貨的艱苦經歷。見慣了市場風雲變幻的毛衫人，也普遍有著敏銳且強烈的破局思維。

轉型，說干就干。兩年前的新冠肺炎疫情，讓他意識到直播是一個新風口。於是，2020年1月，他做了第一場品牌直播。

短短兩年多時間，該品牌在2022年3月網絡平台的活動中，直播間GMV（商品交易總額）超1000萬，全場觀看總人數超468萬，訂單量超7.1萬，同時漲粉超6.4萬，正式躋身日GMV超千萬的“頭部主播”陣營。

“我們能堅持下來，並且積累到目前500萬的粉絲量，不容易。”在俞永祥看來，直播間就像一個檔口，主播相當於店長。隻要認真對待每一件衣服、每一位客戶，實事求是賣貨，總會走得長遠。

在后疫情時代的復蘇軌道上，一向不甘於被動等待的毛衫人，始終在用行動詮釋“辦法總比困難多”。

在被稱為最平淡的6·18大促當天，“毛衣姐姐”王改地在網絡平台播了兩場。哪怕感到“最困難的時候，就是現在”，但她依然想為此改變。隨后，她啟程前往河南鄭州，那裡是她的老家。為了破解主播人才的瓶頸問題，她決定在立足濮院的基礎上，在鄭州增開兩個直播間。依托那裡的自有寫字樓和人才資源，鏈接濮院毛衫。

“濮院的貨品品質是有口皆碑的，形成了區域品牌的影響力。這幾年我們也在從毛衫向四季品類轉型。”來濮院開啟二次創業5年來，王改地從沒想過離開，反而越走越深入，銷售也穩步提升，對下半年充滿信心，“關鍵不是怎麼開始，而是怎麼堅持。”

從2017年剛做直播時，檔口和廠家對直播帶貨的不理解、不供貨，到如今第一時間提供樣衣，王改地感知的變化，是毛衫人開啟“全民直播”模式的縮影。

滾滾而來的直播浪潮，正在建立起一種新的信任關系，也在為挑戰重重的專業市場注入更多信心。

“直播帶貨，已經成為大勢所趨。各家直播平台，濮院企業和檔口都有涉足。”吳炳明分析道，新零售的一個重要載體就是直播電商。這兩年，疫情加速了直播帶貨的興起和發展。2021年，濮院毛衫的線上銷售已佔據總銷售額的50%。

轉危為機的背后，是濮院便捷的物流、完備的貨源、完善的供應鏈，以及品質的保証。

已在線上平台摸爬滾打近10年的嘉興某服飾有限公司，自兩年前開始直播模式，年均銷售服裝100萬件。“今年，我們補充了桑蠶絲夏裝品類，通過線上直播，本季銷量大概能實現50%的增長。”該公司總經理徐正法告訴記者，2022年以來已下達幾十萬件量的訂單，都已陸續入倉，“很看好下半年，還是要大膽去沖！”

眼下，該公司打造的直播基地也即將亮相。300間直播間以及智能生產中心、智慧物流雲倉一件代發、1萬平方米攝影基地等功能和服務一應俱全。輕紡城等專業市場主體提供的直播空間和服務，也在為毛衫新零售加碼。

格局

政企合力，穩定發展預期

直播帶貨百花齊放，卻也並非濮院破局的唯一路徑。

“直播是一個很好的業態，但歸根到底是做好服裝生意的一個手段和渠道，最終講的還是性價比和款式，沒必要神話它。”徐正法的看法，也是大部分毛衫人參與線上競爭后的感悟。

當創新成為共識，“出路”就變得多元化。“近兩個星期我們企業的銷售額已超越去年同期，不少訂單也開始回流，這得益於我們一直以來的數字化改造和技術提升。”在6月召開的座談會上，嘉興一家時裝公司總經理沈衛國認為，時尚肯定離不開科技，企業接下來的目標是要打造無人車間，建設未來工廠。

技術創新，也是濮院毛衫破局的關鍵詞。某紡織科技公司近幾年都有創新產品，2022年計劃攻克真絲服裝機洗的難題，目前已初見成效。“暫時的起伏波動並不可怕，隻要做到人無我有，人有我精，再難的坎都能跨過去。”該公司負責人汪東曉十分堅定。

以確定性應對不確定性，發力的不隻有企業和經營者。一系列政策支持，惠及企業。

3月，桐鄉市出台關於進一步加大惠企紓困幫扶力度的若干意見，提振企業發展信心。5月，桐鄉市發布惠企紓困32條新政，涉及加大中小微企業所得稅減稅力度、延續降低費率和社保返還政策、降低企業融資成本等舉措。

6月，在落實好桐鄉“5+4”穩進體質政策及原有惠企紓困政策體系的基礎上，按照桐鄉實際制定《桐鄉市關於貫徹落實國務院、浙江省、嘉興市扎實穩住經濟一攬子政策措施的若干意見》，包括10個方面、44條政策措施。

為鼓勵支持企業穩產增產，桐鄉市已提前撥付財政獎補資金6.58億元，惠企1.36余萬戶次。

近段時間，桐鄉市千名干部上一線，助力千企謀發展……

同時，濮院鎮也在同步發力，狠抓項目推進和市場服務，相關基礎設施配套優化工作也在緊鑼密鼓推進中。“目前，濮院專業市場正處於裝修季，日均掃碼量在2.2萬人次左右，接下來還會有增長。”濮院鎮市場管理服務中心人員介紹。

6月29日，濮院鎮召開了2022年經濟穩進提質工作推進會。這場推進會是濮院穩企幫扶的政策解讀會，更是該鎮轉型升級的士氣提振會。信心，來自於1至6月，濮院整體經濟的發展后勁仍在，批零住餐均實現正增長。全鎮完成固定資產投資25.2億，同比增長18.7%，完成年度目標任務的56.1%，其中工業投資同比增長12.5%，服務業投資同比增長21.1%。正如桐鄉市委常委、濮院鎮黨委書記虞武君所說：“信心來自於全鎮上下‘越是艱險越向前’的拼勁、‘越是困難越擔當’的干勁、‘越是變局越主動’的韌勁。”

濮院毛衫產業是拉動新時尚的重要引擎，而數字化是通往共同富裕的船和橋。

記者從桐鄉市經信局時尚產業發展促進中心了解到，立足“1+3+1+X”產業格局，桐鄉市在政策引導、產業規劃、展會宣傳之余，還在著力打造“毛衫大腦+數字工廠”時尚針織工業互聯網平台，建設針織雲工廠、打造智慧物流平台、推進數字工廠建設。目前，智慧物流平台已正式投入使用，其他建設內容也在穩步推進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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